2010年11月24日 星期三

好官與壞官的博弈

趙連海的寃案引來海外對中國共產政權嚴厲的批評,甚至連一些過往一直是親共產政權的人也看不過眼。當中對趙連海的控罪、入罪及判刑,不容置疑都是極不公平對待,也明顯是對中國法治的一大反証。但我希望從另一個角度看為何中國到了現在還可以有如此的寃案出現。

可能是基於對中國儒家文化中士大夫的君子人格或對人性中仍有善的一面的信念,我還是相信在共產政權中仍有好官與壞官的分別。壞官其實不用多說,不算壞盡的就是的那些貪贓枉法、以權謀私的個別官員,壞透的就是那些勾結匪類、結黨營私、爭權奪位的官員集團。他們會為了掩飾自已的罪行而不惜犧牲別人。好官是那些真心為國為民、清廉無私的官員。在中國的大環境下,他們須顧存大局,願為維護整體社會的穩定、和諧與發展,及保障大多數人的利益而躹躬盡瘁。在中國裏面是好官多還是壞官多,不用多說,可能有人甚至認為在中國連一名好官也沒有。但我相信即使不多,中國還是有好官的,可能還是在政府中坐在高位上。

還有一類是不好不壞的官,他們並不會像好官般有甚麼崇高的理想,但又不至於如壞官般主動地以手上的權力去謀私利。他們只是一群官僚,重視的只是要做好工作養家活兒。他們可能佔官員的大多數,但他們也可能是最受環境所影響。若由好官主政,他們應可安份守己,按規則做好管治的工作。但若是壞官當道,他們就未必能力抗潮流,而會被迫同流合污收贜受賄,成為了壞官中不太壞的一群。但若泥足深陷,他們也會變成大壞官。

趙連海入獄是因為他要為三鹿奶粉受三聚染的事向有關方面追討。雖然三鹿集團的主要負責人已被判刑,企業亦被頒令破產,也有一些官員下了台,但三鹿能如此明目張膽地行事,背後撐腰的官員當比現在下台的更多和更高級。正如譚作人要去揭露四川地震豆腐渣工程一樣,若容譚作人、趙連海這等人行動繼續下去,那他們可能會挖出更多涉案的更高級官員。

對直接涉案的壞官來說,選擇很簡單,必須要儘快把趙連海打壓下去,以防止他把更多人牽涉進去,也去阻嚇其他人不要去作同樣的事,威協到他們的權位和財利。但為何連好官(若有的話)也參與去打壓趙連海呢?他們不是說要依法施政、關懷人民福祉、實踐公義公平嗎?但為何他們也會容讓這種寃案出現,甚至可能是他們下命令要嚴懲趙連海呢?

難道他們看不見寃情嗎?我相信他們不是看不見的。他們這樣做可能就是為了要顧全所謂的「大局」。當然好官可以借機追查下去,把背後整個壞官集團連根拔起,去實踐他們心目中的善治。但若這集團是盤根錯節,那拉出來的可能是整個共產政權的大部分,那麼還要追下去嗎?再追下去,亦會令人民對共產政權的正當性存更大質疑,那麼容讓趙連海追討下去,就可能動搖整個共產政權。到現在為止,中國還沒有一個另外的管治團隊存在可以替代共產政權,結朿共產政權的後果可能是國家陷入四分五裂的慘況,大部份心民所受的損害可能更大更長更深。那麼為了防止共產權垮台和中國陷入長期的混亂,也不得不痛心地犧牲趙連海這等維權人士的短期利益了。

但這樣做卻發出了很不好的訊息。對那些大壞官來說,那即是說他們只要貪得夠狠,並把更多官員拉進貪腐集團內,那他們的權勢反可更穩固。對那些只是個別地謀私的官員,他們有更大原因要把貪腐進一步集團化。對那些大多數不好不壞的官員,訊息更是他們要夠壞才會得到保護,那他們可能會索性豁出去進入真正的「入魔」之路。

因此好官這樣的決定實是飲鴆止渴,愈是為了要顧全大局,結果愈是縱容了壞官們,那離他們的管治理想只會是更遠。他們沒可能看不到這一點,只是從他們的角度看是別無選擇,只能從都是錯的選擇中,選中一個他們認為短期的破壞效果相對上較少的一個。他們應也不是不知道這樣下去長遠來說對共產政權也是沒有好處的,但也只能用這種非常手段來換取時間去改變局面。

若我們願意相信共產政權中還是有好官,也無論你是否認同好官們那顧全大局的判斷及選擇,關鍵點並不是好官是否坐在政府高位,雖然這是一個重要起點,不然也不用談甚麼改革了。但這是不足夠的,真正的關鍵是整個管治團隊中好官與壞官的比例是怎樣,因若壞官仍是佔著大多數的話,那麼好官無論怎樣做都只是孤掌難嗚,更要繼續為了顧全大局而為這些壞官掩飾罪行,背上不義之名。

好官與壞官之間的博弈就是如何把大家相對的比例改變,而爭奪的對象就是那些佔大多數不好不壞的官員。在現在的環境下,沒有一個官員可以是完美無瑕未曾不情願地沾染過一點兒貪腐的污水的,連好官們自己也不能避免。那麼若每個官員都要追究的話,連他們自己都逃避不了罪責。因此,在一個適當時候,即好官大體能培育出一個相對大的管治團隊能擔起沉重的管治工作並願意秉行公義的,那就要推行一次大特赦,承諾不對所有曾在一個特定日子前犯事的官員追究,但在這特定日子之後所犯的事,就必會嚴格執行法規,對所有貪腐行為一律追究到底。那可以讓那些站在邊沿,在不情願及跟大隊下犯事的不好不壞官員一個重生和重新起步的機會。或許這對那些曾受到這些官員錯誤決定而受害的老百姓是不公平的,那只可用其他方法去補償他們。

這能否成功,一方面要看好官能否善用他們手上的權威去影響其他官員尤其是新的一代,另一方面要看好官能否策略地運用權力保持著管治地位但又不會為了「顧全大局」而令人民對共產政權徹底失去信心,故他們有的時間其實不是太多。但歸根到底,可能還是得寄望於人性中的善有多大的可能性。在這一點,基於不同的信念及判斷,我相信有不少人不會如我那麼樂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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